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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七章 (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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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人在女廁所門前鬼鬼祟祟,幸好現在是上課時間, 廁所沒其他人。

“郝露!郝露你在嗎?”邵顯壓著聲音喊了一聲。

這樣廁所如果有人, 肯定能聽到,但旁邊教室聽不見。

錢文傑見他出聲, 便也跟著喊起來。

他話音剛落, 廁所就傳來一陣撞擊聲,應該是有人在狠狠撞擊廁所隔間的門。

“文傑,你去辦公室找位女老師過來。”邵顯冷靜吩咐道。

錢文傑應了一聲, 轉身就跑。

初一的時候, 郝露就時常被人欺負, 但她一直都表現得游刃有餘, 面上毫不在乎。

邵顯三人也沒立場去管女生間的事情。

卻沒想到, 如今的欺淩已經變得這麽肆無忌憚了。

很快,錢文傑帶著一位女老師抵達。女老師聞言後眉頭緊蹙, 一言不發走進廁所裏,見到一個隔間的門果然被人從外面擋住。

她連忙打開門, 見到門內的場景, 只覺得一股怒意直沖頭頂。

門內的郝露被人剝光衣服,被迫跪在蹲坑裏,嘴巴被布塞實,雙手雙腳都被繩子緊緊綁住,額頭上還有一塊青紫, 高高腫起來。

她看向女老師, 沒有想象中的哭泣和羞憤欲死, 眼神平靜得不可思議。

女老師頗為心驚,但此時已顧不得許多,她扯出郝露嘴裏的臟布,解開繩子,扶著郝露站起來,迅速脫下自己的長款風衣,讓郝露穿上,盡可能柔聲問:“同學,我先送你去回家吧。”

郝露低垂眼眸,淡淡笑了,“老師,我的衣服掛在窗外面,您能幫我拿一下嗎?”

女老師覺得很不對勁,郝露表現得太過淡定,完全不像剛剛受過屈辱的模樣。

她依言走到廁所窗邊,果然見到有衣服險險勾在窗臺上,很容易被外面的人看見。

外衣倒沒什麽,可是女式內衣難免會讓人說閑話。

女老師心中憤怒已經無從發洩,她將衣服取下來,遞給郝露,見郝露從容穿好衣服,正要安撫她,卻聽她道:“老師,謝謝您。”

她笑容很淡,但確實是在笑。

女老師背脊一寒,忙問:“同學,你打算怎麽辦?”

郝露沒有回答,她徑直走到廁所門口,見到邵顯三人。

“謝謝你們救我。”

邵顯見她額上有撞擊傷,估計是剛才狠撞隔間門導致的。

“要不要去校醫室?”

“不用,”郝露搖頭,忽然笑道,“邵顯,你覺得我成績怎麽樣?”

邵顯雖不解她此問用意,卻還是回答:“挺不錯的。”

“我知道成績不代表一切,但我還是想毛遂自薦,”她模樣很狼狽,眸中卻散發著自信的光芒,“如果我決定跟著你為你做事,你能收留我嗎?”

“或者說,你能暫時護住我嗎?”

十二歲的小女孩如是說道。

邵顯的手忽然抖了一下。

他與郝露對視幾秒後,聽到自己說道:“可以,但你必須先去校醫室。”

郝露頓時松了一口氣,點點頭道:“當然可以。”

女老師終於找到話說:“我帶你去吧。”

幾人一同去往校醫室,女老師陪郝露進去,邵顯三人站在門口等待。

錢文傑忽道:“我去買點水。”

說完拔腿就走,他從剛才開始,臉上表情就一直很嚴肅。

錢文傑走之後,邵顯怔怔看向遠方烏蒙蒙的天空。

一只手輕輕搭在邵顯後背上,邵顯微微側首,就見陳柏洲專註看著他,輕聲安慰道:“她會沒事的。”

邵顯頷首,但心裏到底有些寒意。

他是邵家二少,一切欺辱和打罵與他絕緣,他真的想不明白,為什麽會有人熱衷於欺負別人。

郝露如此,陳柏洲也是如此。

從某種意義上說,陳柏洲和郝露是同一種人。

他突然想起來另一種可能。

陳柏洲可以從小隱藏學習天賦,那麽,郝露在遭受這些欺淩後,當然也有可能這麽做。

所以她一直聲名不顯。

只是這一世,她從陳柏洲身上看到某種希望,她寧願傲慢張揚地求生,也不願毫無尊嚴地茍且。

陳柏洲最能懂郝露,所以他說郝露沒事,那就一定沒事。

但,真的會沒事嗎?

如果這些事情都可以忘卻,為什麽前世傅柏洲要去見心理醫生呢?

“柏洲。”

邵顯忽然握住陳柏洲手腕,掌心冰涼。

他越想越後怕。幸好他重來一次,幸好他那麽早與小孩相遇。

他托邵蘊查的事情已經出了結果。

一想到小孩幾歲時,僅僅因為成績好就被關進小黑屋,他心裏就揪疼得厲害。

陳家人的心理究竟有多扭曲!

陳柏洲眼睫微眨,另一只手覆蓋邵顯手背,蹙眉道:“怎麽這麽涼?”

“柏洲,如果我十周歲生日沒看見你,會怎麽樣?”邵顯喉嚨艱澀,聲音極為飄忽。

前世他在十周歲的時候,並沒有帶著錢文傑去花園裏。

邵家宴廳富貴華麗,觥籌交錯,而小孩卻在芬芳妍麗的花園裏,遭受非人虐。待。

與陳柏洲感情越深,他就越發害怕。

陳柏洲從他眸中讀出這許多情緒,心中漸漸發酸鼓脹。

他何其有幸。

“那也會沒事的,”他雖笑著,眸中卻隱含淚光,“邵顯,我不怕,你別擔心。”

邵顯掌心依舊冰涼。

小孩安慰的話語,更加讓他心疼。

這時,郝露和女老師出來,她看上去很平靜,只是臉上身上有些傷痕,似乎算不上什麽大事。

“老師,我沒事了,您回辦公室吧。”郝露笑著說道。

女老師看到她的笑容,心裏不禁有些發寒,她忍不住勸道:“同學你要是有什麽困難,可以告訴老師,老師能幫你的一定幫。”

“我沒有困難,”郝露依舊笑道,“我要回去上課了,老師再見。”

她並未和邵顯多話,打了聲招呼徑直離開,腦後的馬尾辮一晃一晃的,看起來頗有幾分青春俏皮。

可誰能知道,她的心裏是否已經千瘡百孔。

錢文傑喘著氣跑過來,手裏拿著一瓶飲料,問:“郝露呢?”

“她回去上課了,”邵顯輕聲道,“咱們也回教室。”

回到教室後,郝露果然已經坐在座位上認真聽講,除了額上的傷比較醒目,其餘一切正常。

最後一節課過得極其漫長,好不容易等到放學,邵顯收拾好書包,當著全班剩餘同學的面,主動走到郝露面前,道:“有道題跟你討論下。”

“好啊。”郝露拎起書包,笑容燦爛,跟三人一同離開教室。

第九中學不遠處有一個小型公園,四人全程默契地往公園走去。

深秋來臨,公園裏樹葉漸漸雕零,鋪就一層枯黃地毯。

“你家裏什麽情況?”邵顯靠在樹幹上,開口問出第一句話。

他可以通過某種手段查清郝露家庭,但他還是決定聽郝露自己說。

郝露神情很淡,在他們面前,她沒必要繼續隱藏自己的情緒。

“我媽幾年前死了,我爸另娶一個,帶了個名義上的妹妹過來,”郝露目露嘲諷,“可笑的是,那個妹妹其實是我同父異母的姐姐。”

也就是說,她和她媽一直活在她爸的欺騙和背叛中。

“學校裏的人為什麽欺負你?”錢文傑問道。

他很不理解,明明郝露長得漂亮,成績也好,為什麽那些女生要欺負她。

郝露坦白道:“是我那個便宜姐姐的傑作,我爸不待見我,她和那些女生交好,那些女生家裏都挺有錢的,老師沒法管,我也沒法反抗。”

“你在廁所門口說的那句話,是什麽意思?”邵顯越來越覺得郝露心智不凡。

這樣的人,即便當年真的遭受不公,後期也有極大可能翻身的。

她不可能一輩子受人欺壓。

郝露聞言,看一眼一直沈默的陳柏洲,忍不住笑起來,“我聽說過陳柏洲以前的事情,但因為有你,他成功脫離陳家,陳煜也不敢再明目張膽欺負他。”

十二歲的小女孩下一秒收斂笑容,忽然鄭重道:“邵顯,我不想讓這些事影響到我的學習,如果你能幫我,我以後只為你做事。”

邵顯很難拒絕,“好。”

他不是因為郝露的投誠,只是覺得自己不能視而不見。

如果他有這個能力,他不會吝嗇。

陳柏洲目光微動,投在邵顯側臉上,唇瓣不自覺緊抿,卻什麽也沒說出口。

達成協議後,四人就要一同離開,錢文傑忽然道:“郝露,你之前跟我們討論題目,她們就因此欺負你。你現在這麽做,她們難道不會欺負得更兇嗎?”

他都知道的。

郝露目光移到邵顯臉上,陳柏洲不動聲色上前一步,她別有深意看他一眼,最後看向錢文傑。

“要不你假裝我男朋友好了,如果是這種關系,她們估計輕易不會再動手。”

“啊?”錢文傑一臉懵逼。

郝露見他傻傻模樣,不禁彎起眸子,“逗你的。”

她說完,便瀟灑轉身離開。

錢文傑怔怔看著她背影,小聲嘀咕道:“也不是不可以啊。”

邵顯沒聽到,陳柏洲卻聽得一清二楚,不禁看向錢文傑,仔細想著能不能真的將他們湊成一對。

他理解郝露的做法,但一想到郝露要分去邵顯的註意,或者要貼上邵顯的標簽,他心裏就有些悶堵。

自己是不是太小氣太自私了?

明明邵顯做的是好事,就像拯救自己一樣將郝露從泥沼中扯出來,他不應該有絲毫排斥的。

可剛才郝露看向邵顯的時候,他忍不住就想擋住她的目光。

陰暗又卑劣。

從這天以後,第九中學的學生,就知道邵顯三人組多出了一個人。

正是梳著馬尾辮的郝露。

邵顯明裏暗裏護著郝露,令一些人不敢妄動,郝露頓時清靜許多。

她將所有的時間都用在學習上,並成功帶動錢文傑學習。

陳柏洲見狀,自然更加認真努力。

他承認郝露的能力,但並不想被她趕超。

三人都這麽拼命,作為一個大叔,邵顯深覺自己太過墮落,只好跟他們一起徜徉在浩瀚的題海中。

轉眼冬天至,邵顯和陳柏洲都長高不少,蔡雅蘭又替兩人買了幾套過冬衣服。

基本上都是同款不同顏色的,兩人穿著相同款式的衣服,叫錢文傑看到,他立刻也央求汪淑芬買一樣的。

汪淑芬:“……”

傻鵝子,穿得沒有別人好看的時候,是最怕撞衫的。

當然,她沒拒絕錢文傑的請求,而是親自帶他到商場去試,結果試完之後,錢文傑不開心地將衣服還回去,再也不說要買一樣的。

交友不慎!

為什麽自己穿得就沒有他們好看!

這段時間,邵顯、陳柏洲和郝露一直將精力放在聯賽題目上,等待聯賽到來。

聯賽在十二月舉行,分為一試和二試,成績公布是在次年二月。

在聯考前,學校就已經組織了參加聯賽的學生,經常在課外補習。

老師們摸過所有學生的底子,對邵顯三人抱有很大期望。

燕市所有參賽學生,都集中在某學校進行考試。

考試時間為一天,定在星期日。

參賽學生由初中各年級數學組長帶領,於學校集合,乘坐校車前往考試地點。

邵顯穿著一件米色羽絨服,陳柏洲穿著黑色相同款式的,兩人坐在一起,看起來親密無間。

“緊張不?”邵顯靠在椅背上,側首看向陳柏洲。

他知道陳柏洲不緊張,只是隨口一問而已。

未料陳柏洲卻道:“緊張。”

他說著,伸出左手碰觸邵顯右手手背,只碰一下就縮回去,似乎是怕冰到邵顯。

邵顯眼疾手快,一把握住他的手,驚愕道:“怎麽這麽涼?真緊張?”

兩只手緊貼在一起,陳柏洲明顯感覺到邵顯掌心的溫熱。

少年手指修長,肌膚細膩白皙如瓷,指尖圓潤微粉,與陳柏洲的有很大區別。

陳柏洲近兩年雖在邵家生活,可他一直堅持與武術教練學習。

邵顯和錢文傑最多學點防身術,沒有陳柏洲能吃苦,所以學習的項目相對淺顯。

可陳柏洲不同,他從不間斷地練習各種武術,所以手上磨了好些繭子,摸起來有些粗糙,遠不及邵顯那般細嫩。

他還沒回答,邵顯就握著他的手塞進羽絨服兜裏,“我幫你捂捂。別緊張,就是一場考試而已。”

陳柏洲對他淺淺一笑,“嗯,我盡量。”

清晨的朝陽透過玻璃窗,映射在陳柏洲臉上,那雙眼眸裏似聚起無數光芒。

漂亮得像寶石。

有時候,邵顯不得不承認,陳柏洲是真好看。這種好看並不僅僅是皮相,更多的是他身上某種特質。

清冷如冰山雪蓮,堅韌如絕壁青松。

“怎麽了?”

見邵顯一直盯著自己看,陳柏洲眸帶笑意,低聲詢問。

邵顯心頭一跳,忙扭頭看向窗外,故作鎮定道:“咱們平時做了那麽多題,考試確實不用緊張。”

陳柏洲唇角笑意更甚,“嗯。”

事實確實如邵顯所說,聯賽的題目他們基本都做過,對他們來說沒什麽太大難度,他們考得很順利。

一試在上午,二試在下午。

中午時間,學生只能將就待在學校裏。

三位老師將本校學生集合在一起,避免他們走失。

邵顯和陳柏洲跟老師打聲招呼,一起去上廁所。

剛到廁所門口,就不小心跟出廁所的幾人撞上。

面前這幾個少年,顯然也是參賽學生,不過是其他中學的。

為首一人,長得很英俊,個子也比邵顯和陳柏洲高。

“對不起啊,剛才沒看見。”少年面帶歉意道。

邵顯看到他,心裏溢滿驚訝,沒想到會在這裏遇到這個人,真是太巧了。

他不動聲色道:“沒事,我們也沒註意。”

說完就要和陳柏洲進廁所。

“哎等等,”那高大少年忽然叫住兩人,仔細打量陳柏洲後,皺眉道,“我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?”

陳柏洲冷冷道:“沒有。”

他記憶力好,根本沒見過這個人。

邵顯不禁為少年的敏銳點讚,但他現在不能說。

眼前這人與傅家有些關系,而小孩的相貌與傅家某些人極為相似,他見到小孩,自然會覺得眼熟。

“抱歉,我們要上廁所。”

邵顯私心不願讓小孩這麽早回傅家,便拉著陳柏洲擠進廁所。

一天考試完畢,九中學生坐校車回到學校。

邵顯和陳柏洲下車之後,司機方叔已經在學校門口等著。

兩人回到家後,蔡雅蘭準備了豐盛晚餐,笑道:“顯顯和洲洲辛苦啦,快坐下來吃飯。”

“謝謝媽。”

“謝謝阿姨。”

蔡雅蘭笑容溫柔,也沒問兩人考得怎樣,只是給兩人舀湯夾菜。

“爸和大哥又不回來?”邵顯喝一口熱湯,驅散身上寒意,隨口問道。

蔡雅蘭點點頭,“最近公司好像在做一個大項目,他們忙得很,也顧不上家。”

“什麽大項目?”邵顯好奇問。

“小孩子家的,不要問這麽多。”蔡雅蘭一句話堵死邵顯。

他真想快點長大!

轉眼元旦來臨,學校舉行元旦晚會,各種節目精彩紛呈。

表演向來與邵顯幾人無關,他們一般只負責坐在下面鼓掌。

晚會持續到晚上九點,邵顯三人一起往校門口走去。

之前已經與方叔說過,晚上九點在校門口等他們。

走到校門口的時候,車子果然停在路邊。

晚上天黑,學校門口的燈前兩天又壞了,看不太清楚。

邵顯正要像往常一樣上車,陳柏洲卻突然攔住他。

他回頭看去,就見陳柏洲緊擰眉頭,聽他急促道:“跑!”

話音剛落,車門頓時大開,幾個帶著口罩的壯漢作勢要將邵顯抓上車。

邵顯連忙倒退一步,推一把呆滯的錢文傑,扯住陳柏洲手腕,飛速奔跑起來。

他本來是想往學校跑,可擔心這幾個兇煞之人會傷及無辜同學,於是只好調轉方向,在少人的街道上狂奔起來。

附近有個派出所,不如就去那裏!

可三人到底不比壯漢身高腿長有耐力,沒過一會兒,幾個壯漢就追上來,伸手要去扯邵顯。

陳柏洲不知何時從包裏掏出小刀,狠狠在壯漢手臂劃下一刀,鮮血頓時流出來。

小刀是平時削鉛筆、裁紙用的,很小,幾乎沒什麽殺傷力。

壯漢手臂刺疼,激怒之下踢向陳柏洲。

邵顯撿起磚頭就砸,拖拽陳柏洲繼續往前跑。

“蠟筆,前面不遠處有派出所,你趕緊過去報警,我和柏洲先擋一擋。”

邵顯小聲交待完,就果斷轉身面對三個壯漢。

這條路行人稀少,連過路車輛都沒,寂靜昏暗得有些可怕。

錢文傑一刻也沒耽誤,拼了命地往派出所方向跑去,頭也沒回。

他多耽誤一秒,邵顯和陳柏洲就會多一分危險。

有歹徒顯然想去阻攔錢文傑,邵顯沖過去與他纏鬥在一起。

學了兩年的武,如今終於派上用場。

不過他和陳柏洲個子矮,力量不足,壓根打不過三個壯漢。

眼見邵顯被捶傷在地,陳柏洲瘋了一般,撿起一旁的碎磚頭,狠狠砸向那人頭顱。

他又瘋又狠,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,即便三人是亡命之徒,一時也不禁被他的狠辣給驚住。

但他們的主要目標是邵顯,在警察到來之前,還是盡快辦好事情為佳。

三人對視一眼,一人負責纏住陳柏洲,另外兩人則去拉扯邵顯。

邵顯當然不會讓他們如願,靈活避開兩人,但剛才受傷的地方隱隱作痛,他皺著眉頭,額間隱約滲出冷汗。

陳柏洲都急瘋了,死命咬住歹徒手臂,似乎不咬下一塊肉不會罷休。

歹徒痛叫一聲,直接扼住他喉嚨,想讓他松嘴,陳柏洲又拿小刀在他手背上狠狠劃出數道血痕。

歹徒當真沒見過這麽不要命的,疼得手一哆嗦,不由自主放開陳柏洲。

陳柏洲慌忙跑向邵顯,眼見其中一名歹徒擺出手刀要將邵顯擊暈,他奮力往邵顯那邊撲去。

正巧,錢文傑返回,在不遠處大聲吼道:“警察來了!”

歹徒力道沒穩住,一下子劈中撲過去的陳柏洲,陳柏洲後肩受到打擊,頓時疼得臉色發白。

另一名歹徒見事情辦不成,憤恨得不行,不顧同伴勸阻,從後腰抽出一把匕首,就要往邵顯身上紮去!

陳柏洲瞳孔陡然擴大,也不知哪裏來的力氣,單手推開邵顯,自己的手臂卻來不及收回,被匕首深深紮進去。

“柏洲!”

“警察!不許動!”

另外兩名歹徒已經跑掉,只剩下動匕首的人,被警察果斷拷上。

“有孩子受傷了,快送去醫院!”

陳柏洲已經痛到唇色發白,他跪在地上看著邵顯,眸中卻流露出慶幸的意味。

邵顯已經快要氣炸,但越慌張的時候他越冷靜。

“錢文傑,你先跟著一起去醫院,我隨警察叔叔回去,一會兒醫院見。”

他交待完,看向想要說話的陳柏洲,強忍心中怒意,神情溫和,聲音卻有些發抖道:“放心,先去醫院看醫生,我一會兒就去陪你。”

陳柏洲微微點頭,只要邵顯沒事就好。

兩名警察將陳柏洲送往醫院,錢文傑一路跟著。剩下的警察則將歹徒押回派出所,邵顯隨他們一同。

到派出所後,邵顯已經壓下怒意,平靜問道:“我可以先打電話回家嗎?”

警察也正有此意,受害者是未成年,當然要叫家長。

邵顯撥通邵父電話,等電話接通後,他冷靜地將事情說了一遍,最後忍不住問道:“爸,咱們家最近是不是跟人結了仇?那三人分明是沖我來的,還有,方叔不知道怎麽樣,您派人去找找。”

他表現得越平淡,電話那頭的邵博遠就越憤怒。

有人要動他的兒子,他當然坐不住!

沒一會兒,他就帶著邵蘊親自來派出所。

他在燕市也算得上名人,即便警察一時沒認出來他是誰,可等他報上名字的時候,警察執筆記錄的手不禁一抖。

邵博遠?是那個經常出現在財經雜志上的邵博遠嗎!

沒想到今天的案子居然牽涉邵家!

邵蘊看到邵顯安然無恙,不禁松了口氣,“顯顯沒事就好。”

“哥,柏洲為救我受傷了,現在應該已經在醫院,我想去看看。”邵顯努力表現出鎮定的模樣。

邵蘊見他這麽擔心的模樣,肅著臉點點頭。

看來顯顯跟柏洲的關系確實非常好,柏洲因救顯顯受傷,這份情他們家記在心裏了。

“等會兒咱們就去醫院。”

例行詢問完畢後,邵博遠見歹徒一直不說實話,便決定親自去查。

邵蘊則帶著邵顯趕去醫院。

接到通知的汪淑芬與蔡雅蘭已經先一步來到醫院。

蔡雅蘭見到邵顯,擔心握住他胳膊,心中大石落定,“嚇死媽媽了。”

邵顯安撫她幾句,眼睛流露幾分擔憂,忙問:“柏洲怎麽樣了?”

他邊說邊走進病房,與病床上的陳柏洲四目相對。

陳柏洲朝他抿唇一笑,正要開口,邵顯卻突然紅了眼睛,聲音微顫道:“誰讓你幫我擋了?陳柏洲,誰讓你幫我擋了!”

病床旁的錢文傑一臉懵逼,他本以為邵顯會向陳柏洲道謝,沒想到他第一句話竟然是這個。

錢文傑下意識去看陳柏洲。

少年聞言楞怔一秒,而後竟彎唇笑起來,絲毫沒有被斥責的委屈,反而極為開心。

恕他已經看不懂這兩個小夥伴了。

邵顯說完之後,移步病床邊坐下,嗓子悶堵道:“傷怎麽樣?”

“顯顯,你別擔心,”錢文傑幫陳柏洲回答,“醫生說幸好冬□□服厚,沒傷到要害,養一段時間就好了。”

蔡雅蘭也道:“小洲這次受苦,等出院後阿姨天天給你做好吃的。”

她心裏感激陳柏洲,並因為私心裏慶幸不是邵顯受傷而更覺愧疚,所以對陳柏洲越發上心。

陳柏洲本來就覺得自己受邵家許多恩情,而且他是自願為邵顯擋匕首的,就算自己死了,只要邵顯沒事,他也覺得欣慰。

“謝謝阿姨。”他乖巧回道。

蔡雅蘭忍不住紅了眼睛,急步走出病房,坐在外面抹眼淚。

邵蘊見狀,陪著她一起。

汪淑芬也默默離開病房,將空間留給三個小朋友。

“顯顯,問出是誰要害我們了嗎?”錢文傑想起之前場景就心有餘悸。

要不是陳柏洲上車前警覺,他們一旦上車,就再無回旋餘地。

“那個人在派出所什麽都不說,”邵顯抿唇搖首,“不過我爸去查了,應該很快就有結果。”

錢文傑點點頭,“希望方叔沒事。”

他蹭了這麽長時間的車,對司機方叔已經有感情了。

“他們的目標是我,這次連累你們了。”邵顯神色間盡是疲倦。

一只手忽然伸過來握住他,邵顯擡眸看去,聽陳柏洲道:“沒有連累,別自責。”

“是啊顯顯,我還慶幸自己跟你們一起,要不然誰去叫警察?”錢文傑不禁附和道。

他說的都是心裏話,要是只有邵顯一個人,鐵定幹不過三個歹徒。

邵顯點點頭,雖然什麽話也沒說,但一切都記在心裏。

不管是前世還是今世,好兄弟就是好兄弟。

風波過後,邵顯請假好些天,專門用來陪伴陳柏洲。

陳柏洲第二天就出院在家休養,他右邊肩膀骨頭受傷,左胳膊被匕首弄傷,如今兩條手臂都沒法用,只能邵顯親自幫他。

邵顯倒覺得沒什麽,可陳柏洲卻心疼愧疚極了。

他一直想著,要是自己能早點好起來,邵顯就不用這麽受罪。

吃飯、洗漱、上廁所、洗澡、穿衣等等,都需要邵顯在旁協助,陳柏洲覺得自己實在太沒用了。

邵顯確實沒做過伺候人的活兒,但是熟能生巧嘛,什麽事都是由會到不會的。

半個月後,陳柏洲終於能夠生活自理,堅定拒絕再讓邵顯動手。

在此期間內,邵博遠已經查清歹徒背後的雇主,竟然是陳家與崔家聯手所為。

陳昌建因陳柏洲以及生意場上舊怨,意圖綁架邵顯來威脅邵家,並狠狠教訓陳柏洲一頓。崔家則是因崔悅被拒以及這次項目被奪之事,對邵家生怨。

兩家一拍即合,就雇傭三個亡命之徒,做出這些事來。

若非陳柏洲機敏,他們或許真能得逞。

查清之後,邵博遠和邵蘊一句廢話也沒有,直接使出雷霆手段,一邊在生意場上鉚足勁兒打壓他們,一邊搜查兩家違法犯罪證據,打算去舉報。

燕市商界因為這些事,動蕩了好多天。

歹徒禁不住警察訊問,最終也供出雇主。

兩家行為已構成故意傷害罪,檢方提起公訴,邵家派出精英律師團隊,也向法院提起民事訴訟,請求獲賠。

邵家根本不在乎賠償的幾個錢,爭的不過就是一口氣。

陳家和崔家經此一事,迅速走向下坡。

陳昌建和崔家主謀被判刑,但因後果不嚴重,所以刑期並不長,若非邵家律師團給力,兩人刑期或許會更短。

這些事邵蘊都告訴邵顯和陳柏洲了。

在他看來,他們已經不是不知事的小孩,且身為當事人,有權利知道事情起因和結果。

聽完之後,陳柏洲對陳家恨意更深,也更加自責。

他覺得是因為自己才讓陳家與邵家交惡,才讓邵顯受驚。

邵家人倒沒這麽想,小孩本就是無辜的,做錯事的是陳家人,心生惡念的也是陳家人,跟他無關。

“我給你倆一人買了一部手機,以後常帶在身上,有事就打電話。”

邵蘊說著,將一黑一白同款兩部手機遞給邵顯。

“你喜歡哪一款?”邵顯問陳柏洲。

陳柏洲私心覺得邵顯適合白色,於是選了黑色。

現在的手機還不夠智能,翻蓋按鍵的,也只能玩玩俄羅斯方塊。

不過再過幾年,手機更新換代速度飛快,智能手機也應運而生,各類手機軟件百花齊放。

邵顯心思一動,隨口問邵蘊:“哥,你覺得手機市場前景怎麽樣?”

“不錯,”邵蘊好奇道,“怎麽突然問起這個?”

邵顯笑了笑,“我也覺得不錯,那你覺得以後手機會跟電腦一樣,甚至比電腦還要便利嗎?”

邵蘊仔細想了想,“這個技術難度有點大吧?”

“說不定現在就有人在研制這類手機,”邵顯認真道,“我覺得可能性很大,計算機問世之前,也沒人會相信。如果資本足夠,或許這類手機問世的速度會更快。”

他話說得淺顯,但邵蘊已經聽明白了。

邵氏集團是邵老爺子一手創建的,邵博遠將其做大做強,已然是個龐然大物。

但邵氏的經營範圍多為酒店、房地產等等,在高新技術這一塊算是空白。

如今邵蘊作為新一代掌權者,如果能夠填補這一塊空白,邵氏一定會更上一層樓。

“我會仔細調研的,放心。”邵蘊忍不住伸手摸摸邵顯腦袋。

他這弟弟從小就有主意,但沒想到主意居然這麽大。

傷養好之後,邵顯和陳柏洲重回學校。

邵顯在學校待了一天,總覺得班上氛圍有點奇怪。

放學後,三人上了邵家的車。

方叔之前受驚,所幸沒有受傷,但他覺得對不起邵家,於是主動辭職,邵家便又換了一個新的司機。

車內,邵顯問錢文傑:“我和柏洲半個月沒來學校,學校發生了什麽?”

錢文傑嘿嘿直笑,“我正準備告訴你們呢,就是昨天發生的事情。”

“學校有幾個女生接連被人揍了,一個個腫得跟豬頭似的,但根本找不出來揍人的是誰。”

邵顯忍不住看一眼陳柏洲,陳柏洲無辜抿唇微笑。

“你那麽興奮幹嘛?不會是欺負郝露的那幾個女生吧?”邵顯繼續問。

錢文傑連連點頭,“她們被揍之後,雖然不知道打人的是誰,但她們堅定認為是郝露做的,一起來找郝露麻煩。”

“然後呢?”

錢文傑一臉崇拜道:“郝露只問了一句話,‘你們是誰?’媽呀,笑死我了!”

被揍得爹媽都認不出來,別人認不出來也很正常,但郝露輕飄飄的一句話,簡直就是在碾壓她們的尊嚴。

“她們氣得不行,當著同學們的面就要打郝露,然後被老師看見,校方決定給她們處分。”

處分會一直跟隨檔案,就是再也抹不去的黑歷史,幾個女生到底臉皮薄,當場哭唧唧地跑回家。

錢文傑繪聲繪色,將當時紛亂的場面呈現在兩人面前。

“那你覺得是郝露做的嗎?”邵顯問錢文傑。

錢文傑毫不猶豫點點頭,“我覺得是,但她們沒證據啊。”

這件事情跟當初陳柏洲雇人毆打陳煜何其相似?

邵顯眉心微動,不過到底沒說什麽。

期末考試前幾天,郝露與邵顯幾人討論完題目之後,忽然說了一句:“我想改名字。”

她神色帶著些留戀,不知想到什麽。

錢文傑好奇問:“改什麽名兒?”

“我想跟我媽媽姓,”郝露想了想,詢問三個小夥伴,“你們覺得祝曼羅這個名字怎麽樣?”

“為什麽要叫曼羅?”錢文傑不解。

郝露笑笑,“聽說過曼陀羅花嗎?我覺得這個寓意挺好的。”

兩人說話時,並沒有註意邵顯微頓的神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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